2016年9月1日 星期四

《霓虹惡魔》(The Neon Demon)

Beauty isn't everything. It's the only thing.




Nicolas Winding Refn(NWR,尼古拉斯溫丁黑芬)一直讓影迷與影評又愛又恨,理由很簡單,他就是任性地做自己,想拍什麼就拍什麼,劇本沒結構?人物扁平?畫面太講究構圖而沒內容?配樂鋪太滿?都不是「問題」,而是風格。 黑芬無疑是作者導演,且也是擁有自己想法的作者導演:「An auteur doesn't have to write every single word, because the writer's there to help the director do what the director wants to do, and that was certainly my case.」這種狂妄言論也真的只有拿下坎城最佳導演的人可以說,他完全把編劇當成服務他導演想法的「工具」,這樣的做法也使他電影通常不是大好評就是差評如潮,正如《霓虹惡魔》在坎城首映噓聲不斷,數家媒體給出0分的差評。 但如果黑芬的作品看多了,加上去細讀給0分的影評如何評論他,便會發現很有趣的共通點,喜歡他電影的通常會歸結出他把人物完全符號化;相反的,批評便會說他的人物扁平,目的不明確且台詞生硬,或是直指他把人物符號化。影評們辯駁至此我便覺得黑芬成功了,他塑造出難以模仿(或會有新導演競相模仿)的風格。 《霓虹惡魔》光是開場的構圖裡的構圖便讓我驚艷,符號般呈現與隱喻女主角的死亡,用上類似偵探片常見的閃光與凝視,來形塑「美」被觀看與死亡,深埋在黑暗中的攝影師是試圖捕捉與散佈「美」的信使,絕對的完美不存在,但一旦存在便意味著毀滅,毀滅的表現便是片中愛的痴(吃)迷、恨的嫉妒。 於是這部電影的架構便設立清楚,黑芬不是要談一個年輕少女誤入模特兒圈好黑暗的故事,他是要談人對於「美」的過度追求,以及外貌(外在)凌駕一切的恐怖。於是所有角色變成他的符號,於是劇本變成服膺他高概念的道具而已。 主角Jesse代表絕美,凌駕一切的美貌,但電影前半段她對於自己的美是還未全然肯定的,藉由一次走秀,黑芬放入符號性的霓虹藍轉向紅,以及在三稜鏡下親吻自已等鏡頭閃過,隱喻Jesse的覺醒,她很清楚美是她的武器,也是她唯一的價值,然而這一切也毀滅了她。但黑芬的處理很明確,完美的「美」必然會死去,必然會招來毀滅。 Jesse對於性的渴望也扣在上述的變化中,房間中出現不知道是豹還是某種大型貓科動物,暗示她對於性的追求;夢境裡被房東拿刀撐開嘴巴的一幕,暗示對於性器入侵的想像與恐懼;貼耳聆聽隔壁房房東姦殺女孩的過程,也有一顆壁紙後身體剪影的的暗示,純潔讓Jesse超然,但不代表她不再是人,性的隱喻扣合著對於美的自我認識,這點我覺得黑芬除處理得極好。 Ruby則是片中最主動的角色,她主動替Jesse卸妝,除了意味除去人工(去除非天然的美),Ruby身為化妝師除了替活人化妝,也替死人化妝,她試著去捕捉美。試圖與Jesse發生關係的那場戲前,黑芬安排她化妝——這動作設計便說明黑芬很清楚知道他每一個角色要幹嘛,絕非任意安排——Ruby試圖藉由化妝讓自己變美,也呼應Gigi的整形,人們試圖藉由後天努力變美,都遠比不上Jesse天生的美。 所以Ruby姦殺Jesse,沐浴在她的鮮血中,徹底與她的「美」交合,最後黑芬放入一顆Ruby如生產般的鏡頭,便是提示這點,Ruby從跨下流出Jesse的血,並露出滿足的表情,詩意又殘酷。 相對來說Gigi則是消化不良的代表,她吃了Jesse,然在最後一幕裡卻吐出Jesse的眼睛,那一幕讓人看得非常不舒服,但又荒謬到想笑,黑芬於此又再度暗示「美」是沒辦法偷的,再怎麼人工也無法得到,最後Sarah吞下被吃食過的眼球時,那愉悅的表情極為可怕,也說明對於美的病態追求將永不休止。 片末放了許多大自然景色的空鏡頭,與前面片段中,工整又壓迫感很強的霓虹光影、夜景與黑暗拍攝完全不同,似乎暗示著對於黑芬來說,真正的美是渾然天成,無法複製的,再配上他片尾直接表明《霓虹惡魔》是獻給他老婆的,或許以上解讀都是腦補,我想黑芬說不定只是拍部片對老婆的告白。 非常喜歡,期待黑芬再繼續挑戰觀眾。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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