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她不是我女兒，他不是我老公。全都是假的。」
雖然對結局感到失望，但《邊境戰魂》（Dheepan）在迷離神秘的鏡頭語言、特殊的題材與精湛演技與衝突不斷的劇本之下，仍舊是一部佳作。電影故事講述三位因斯里蘭卡戰爭而流離失所的男人、女人與小孩，因為要逃到法國而不得不組成「家庭」，用假名、假身份在異鄉過活，男人假名為Dheepan，是斯里蘭卡反政府武裝組織：泰米爾猛虎組織的成員，渾身充滿殺氣，但經歷組織瓦解戰敗，親人被殺而眼神充滿孤寂、絕望；女人Yalini則是普通的26歲未婚女性，帶著一位同樣與親人走散的九歲女孩Illayaal，一同和Dheepan搭上船，來到遙遠的法國。
不同於去年土耳其導演努瑞貝其錫蘭（Nuri Bilge Ceylan）以長達196分鐘，模糊善惡對錯邊界的人性寓言《冬日甦醒》（Winnter Sleep）拿下金棕櫚獎（Palme d'Or），這些年來得獎無數的法國導演賈克歐迪亞（Jacques Audiard）以短短109分鐘的戰爭遺／移民與法國邊界犯罪問題為題材，擊敗強敵如《卡蘿》（Carol）、匈牙利新銳導演一鳴驚人之作：《索爾之子》（Son of Saul），侯孝賢與賈樟柯，一舉摘下金棕櫚獎。
電影開場光是字卡的呈現方式便非常風格化，藉由字挖空透出背後畫面的方法，完全不給觀眾喘息空間，直接進入電影世界裡，同時，開場畫面也很震撼，異域的斯里蘭卡，戰爭過後，持槍的男子兩眼無神燒毀屍體，並切入奇異大象的空鏡頭，隱含著宗教裡對大象的崇拜，還有斯里蘭卡與印度相近的宗教形式等。接著電影快速切進法國邊界，Dheepan帶著發光的貓耳朵在街邊賣玩具，由於非法移民身份，逼使他常常被警察追著跑。此處用上黑暗光影的效果非常驚人又悲哀，透露出Dheepan為了生活放下尊嚴，也逼出故事的第一衝突：他們「一家人」根本互不認識，從分房睡、不給枕頭到無語，盡顯悲哀。
隨著生活過不下去，Dheepan來到移民署，得到擔任翻譯的朋友幫助，來到破舊公寓大樓擔任管理員。Dheepan一家人接受法國公務員質問時，語言不通與移民被人蛇集團教導的話術故事被揭穿時，雖然荒謬到好笑但也悲哀。映照著敘利亞現今流亡到歐洲的人民們，或許也是同樣的困窘與艱苦。擔任管理員時，Dheepan一家人也發現這處於法國郊區的住宅區，充滿流氓混混與令人不安的氣氛，Yalini則接下黑道老大生病父親的看護工作，Illayaal則被送入學校加強班（Special Class），學習法語。
電影中對於文化與語言隔閡的諷刺橋段非常多，如斯里蘭卡人與印度人其實不同，雖然長相、語言、宗教與文化類似，但實際上不同；以及Dheepan要Yalini包上頭巾，模仿伊斯蘭教婦女的穿著，儘管Yalini並非信仰伊斯蘭教；還有用手直接吃飯與湯匙吃飯的差異；以及最常見的種族偏見，如愛吃咖哩的玩笑與被歧視等等。語言與文化上的陌生，讓《邊境戰魂》在觀影上非常壓抑與沈悶，但正當我以為這部電影將會結在三人扮演家庭的痛苦時，電影結尾卻來了超級大也備受爭議的翻轉。
這時我才確定電影真正的主題，並非外部上的文化衝突還有移民議題而已，而是人物內心的孤寂與抵抗，從打上紅光的Dheepan凝視鏡頭到唱著「泰米爾猛虎組織」的歌，以及白天與夜晚那窗外框現住到外頭赤裸的槍響，電影慢慢把這些神秘符號與暴力元素鋪陳進劇情結尾處，才知道Dheepan這位戰士，身上仍舊留著捍衛家庭與保護自己所愛事物的戰魂。
結尾爆發之前，Dheepan是假扮家庭裡最順從、最努力融入異地文化的人，他被評價為努力工作，也一直努力學著法語，聽著法式笑話。但他畢竟是失去妻兒的戰士，電影中他用金箔做了個像框，把妻女的照片放入，卻又蓋住相片，便說明他渴望家庭，無法放下過去的痛。
Dheepan也遇到了兩次心理轉折，第一次是，重遇組織瞎眼重傷的上校，他拒絕了上校想要運送武器回國的野心，並大聲疾呼戰爭結束了，我們輸了，結果換來一陣暴打，上校不能放下戰爭，因為他已經失去太多、投注太多心血了。第二次是Yalini因為目睹槍響，想逃離法國到語言相通的英國（斯里蘭卡仍是大英國協的成員），Dheepan一開始生氣要Yalini回家，卻被譏諷他們根本不是一家人。Dheepan才意識到自己努力追尋的認同，都是謊言，追尋的家也是建立在謊言之下，甚至自己這個Dheepan的名字，都是假的，他絕望地離開一家人的居所，把護照與錢留給Yalini。
絕望之餘，Dheepan卻因為黑幫火拚，再次拿起了武器拯救有過一夜之情的Yalini。這段的攝影與剪接都極美，但卻模糊不清也太輕鬆，儘管角色設定上Dheepan是一位打過仗的士兵，也表現在他的殺人不眨眼、即使中彈也不停下腳步的毅力，但如入無人之境的狂殺，只讓我感到恐懼與突兀。最後Dheepan用槍指著Yalini的一幕也說明他心理的狂怒與戰士魂仍舊存在，儘管他對Yalini放下了槍。
電影最後讓我非常意外，Dheepan成功逃到英國，展開新生活，最後一顆鏡頭以Yalini輕輕摸著Dheepan的頭作結，故事落在皆大歡喜的結局，讓人覺得非常不合理，Dheepan的戰士魂能用家庭與羈絆便輕易解決嗎？他有得到救贖嗎？都讓人懷疑。我更希望看見Dheepan犧牲自己拯救的橋段，這角色要再重新展開生活太難了。
儘管因為結局讓這部電影的評價兩極，但表現主義式的光影與劇情本上的衝突不斷，顛覆了以往我對藝術電影的認知，我想這部電影能拿下金棕櫚獎，多少跟那一屆的評審主席是以黑色喜劇與人性揭露聞名的柯恩兄弟（Coen Brothers），加上愛拍奇幻恐怖片的吉勒摩戴托羅（Guillermo del Toro），還有風格化的札維耶多藍（Xavier Dolan）等，其實也不難看出為什麼會選這部電影為金棕櫚獎得主了。
2015 金馬影展
第68屆法國坎城金棕櫚獎
電影最後讓我非常意外，Dheepan成功逃到英國，展開新生活，最後一顆鏡頭以Yalini輕輕摸著Dheepan的頭作結，故事落在皆大歡喜的結局，讓人覺得非常不合理，Dheepan的戰士魂能用家庭與羈絆便輕易解決嗎？他有得到救贖嗎？都讓人懷疑。我更希望看見Dheepan犧牲自己拯救的橋段，這角色要再重新展開生活太難了。
儘管因為結局讓這部電影的評價兩極，但表現主義式的光影與劇情本上的衝突不斷，顛覆了以往我對藝術電影的認知，我想這部電影能拿下金棕櫚獎，多少跟那一屆的評審主席是以黑色喜劇與人性揭露聞名的柯恩兄弟（Coen Brothers），加上愛拍奇幻恐怖片的吉勒摩戴托羅（Guillermo del Toro），還有風格化的札維耶多藍（Xavier Dolan）等，其實也不難看出為什麼會選這部電影為金棕櫚獎得主了。
2015 金馬影展
第68屆法國坎城金棕櫚獎
（圖片來源：http://cinema-buff.tumblr.com/post/117693486939/dheepan-news）
沒有留言:
張貼留言